【Summary】
你听风沙的誓言,那是写给流浪者的歌。
【章节】
09.「冬日晚餐」
成功解除了来自荒坂刺客的威胁,Selita命令黑客团队暂时切断部族与外界的联系,以确保不会被荒坂继续追踪。在被风沙峡谷隐匿的流浪者营地里,平静得令人感到枯燥的日子日复一日,Vincent依然在锻造、劳作与Johnny之间忙得团团转,像只不小心弄丢了脑袋瓜子的小苍蝇,甚至顾不上再和小伙伴们来上一场打水漂大赛——当然,最后也总会换来Jackie一顿唠唠叨叨的抱怨。
但随着十一月里某个“特殊日子”的临近,一度沉寂的部族又慢慢变得活跃起来。人们忙着通过秘密渠道采购派对用的物资,孩子们雀跃地蹲守在食品仓库外,对着恶土里难得一见的美食与美酒流了一地哈喇子。
为武侍乐队主唱举办生日派对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部族的每一个角落。质朴的流浪者们自发地组织了起来,乐队与舞团排演时的乐声此起彼伏,你总能在入夜时分的篝火旁听见吉他交织着管风琴的旋律,还有那流浪歌手高昂的歌声,在每一段起伏的音节里歌颂着荒原,歌唱着自由。
但Vincent可来不及感受这日益热烈的气氛,赶在Johnny生日之前完成坠链的最终制作,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在距离派对仅仅只剩两天的那个夜晚,Vincent专心致志地完成了坠链的最终定型工作——在此之前,不熟练的新手工匠已经失败重做了好几次——埋首于工作台里的大男孩这才来得及喘口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作坊里耗了一整天,而此刻,漠上的星空已经把恶土点亮。
糟糕,他似乎离开得太久了。Vincent急匆匆地收拾好随身的工具包,一边想着不知道Johnny那边怎么样了?入夜后的恶土危机四伏,难保不会有新的刺客正在伺机而动,但就算是不考虑到这一层,光是想到他不在身边监督的话,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肯定又在拿龙舌兰当饭吃……
想到这里,金发少年赶回自家帐篷的步伐变得更快了。
——又或者,可以换一个Vincent更为喜欢的说法:回到他们的“家”。
“嘿、嘿!Mano!快过来!”
还没走出锻造作坊多远,金发少年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他一回头,就看见Jackie从某个堆放废料的老旧集装箱里探出半个脑袋,神秘兮兮地对他招了招手。
“哈?”Vincent疑惑地皱起眉头看向他的小兄弟,那张难掩兴奋的脸上满是大写的憨,“搞什么呢,哥们?”
大晚上的,Jackie这小子居然还在外面鬼混,待会儿肯定又要被Welles太太揪着耳朵拖回家教训,他保证。
“别啰嗦了,赶紧过来看看,Andy从他老哥那儿偷来了不得了的好东西!”
Vincent的目光在前方的道路和雀跃的小伙伴之间犹豫地打了个转,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着Jackie钻进集装箱里。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窝崽子们,借着煤油灯昏暗的火光围成一团。
靠……在目光扫过那被人群包围的中心点后——那是一本摊开在Andy手里的杂志,风情万种的女郎们搔首弄姿,在跨页里摆出各种不可描述的姿势——Vincent在心中暗骂一声,瞬间了然于心。
但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比他年长一岁的Jackie已经快十五岁了,其他的几个孩子也都比他要大一些,而他自己也即将在两个月后迎来十四岁生日——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正是经历性启蒙的时期,半懂不懂却又偏偏充满干劲,不必要的好奇心旺盛得能烧死一头牛,最爱干的就是偷偷摸摸聚在一起干点见不得光但也无伤大雅的损事,比如今天偷一把老哥的A书,明天偷摸个老爸的珍藏影片……诸如此类。
“嘿,还傻愣在那儿干嘛?来吧,Mano。”Jackie一把搂过铁哥们儿的肩膀,硬是把他带进人群里坐下。
“哦,Jackie,这个……呃,这个……”过于露骨的画面对半大不小的少年来说未免太过刺激,坐立不安的Vincent扭过头,感觉视线无处安放。
“别害羞啊,有兄弟们一口香的,就肯定少不了你的!”Jackie大大咧咧地把一页杂志摊开在他眼前,拥有金色卷发和傲人三围的美艳女郎猛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来,看看这个怎么样?我就喜欢这款妞儿,又大又丰满,还有撩人的金色大波浪……”
那当然还是黑发的好,黑色发丝垂落在白皙的后颈上,那景色简直性感得要命。而且光大有什么用?关键还得看比例,身材一定要修长,最好再瘦点儿,眼神狂野又火辣,腰细得一只手就能圈住……小狗崽子不着边际地在心里接话,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思考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停停停停。
小伙伴们还在热烈地交流着自己的喜好,Vincent却只觉得如坐针毡、心不在焉,他焦急地看一眼时间,又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满脑子都只牵挂着Johnny的安全——上一次荒坂的刺杀行动让他至今还心有余悸,一想到当时的情景,要是Johnny没有察觉到这次暗杀,偏偏自己还不在他的身边,万一,万一……他不敢再想下去。
想到这里,再也没有心思待下去的Vincent把杂志推回同伴手中,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埃站起来:“谢谢你的好意,Jackie,但我真的得走了,Johnny还在等我回家。”
“啧,Johnny、Johnny,又是Johnny……”Jackie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Jackie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确实感到了寂寞。明明是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一起长大的兄弟,好像突然之间,他的小兄弟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拥有自己的人生了,甚至看起来比他都要成熟得多。就在营地里的孩子还在擦着鼻涕、无休无止地争论着什么幼稚的游戏时,Vincent的心里装着的,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就像——就像在他们的面前被突然分离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他还站在岔道口上茫然地徘徊,Vincent却已经头也不回地朝着夜之城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好吧,这种被挚友甩在后头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有些挫败地想。
敏锐的金发少年立即察觉到好友突然低落的情绪,他伸手拍了拍Jackie的肩膀,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歉意:“嘿,Jackie……我很抱歉……”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Jackie用拳头碰了碰Vincent的肩膀作为回应,“好吧——我也算是早猜到了,在你心里,你的大明星可远比这些火辣靓妞重要多了,是吧?”
那当然。
Vincent笑着朝好兄弟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再度冲进夜色里,把Jackie那句“你这辈子算是栽那家伙手里了!”的嘲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Vincent踩着月光赶回家,刚掀开门帘,就和正从里面走出来的黑发男人撞了个满怀。
“嗷!”脸蛋撞在来人的胸膛上,金毛崽子吃痛地摸了摸鼻子,“嘿,Johnny,怎么了?你打算出门?”
“……”摇滚乐手定在了入口处,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又突然转身朝屋内走去,“本来是,不过现在……改主意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Vincent突然意识到,他是准备出去找自己。某种柔软的情绪攀上了少年的心田,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踏着男人身后的影子进了门,把荒原的寒风隔绝在厚重的门帘之后。
“对不起,今天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少自作多情,小鬼。”黑发青年当然不会老老实实承认,他将刚穿上的外套又脱下重新挂回衣帽架上,转身把还放在简易炉上保温的墨西哥玉米粉蒸肉与蛇肉浓汤*端上桌,“吃吧。”
“哇哦,是Welles太太的拿手好菜……”确认了同居人的安全,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饥肠辘辘的少年坐到餐桌前,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鼻腔被食物的香气彻底充盈,这才想起来原来他自己也还没吃晚饭,“谢谢你等我回来吃饭,Johnny。”
“别谢我,去谢Jackie的老妈吧。Welles女士本打算来看看你,结果等了半天你也没回来。”Johnny在另一把餐椅上坐下,将刚点上的煤油灯放在餐桌边上,“现在,闭上你那张聒噪的嘴,吃饭。”
今天的晚餐时分来得比平时更晚,但这依然是Vincent在一天里感到最为放松的时段。即使粗糙的木质餐桌上只摆放着再简单不过的食物,煤油灯微弱的火光驱不散一室昏暗,但只要两个人可以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上一顿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今天部族里发生的闲情琐事,对Vincent而言,就是最美好宁静的夜晚。
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年幼的孤儿没有真正感受过家的温度,却固执地这么认为。
Johnny歪歪斜斜地倒在椅背上,随手抓起一块墨西哥粽子送进嘴里,玉米面软糯细腻的触感混着肉香柔和地滑过味蕾,比他在金碧辉煌的奢华酒店中所品尝过的任何一款上等佳肴都要美味。
嗯,味道不赖。
也许有一天,他会想念这个味道的。男人笑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突然想道。
恶土的昼夜温差极大,冬日的夜晚气温骤降得厉害,这让一向夜猫子惯了的乐队主场也不得不养成了日落而息的好习惯,早早地就钻进了被窝,还毫不客气地把小崽子当成了大型抱枕——不得不说,小孩子的体温就是高,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冬天,当个暖炉倒是刚刚好。
把小狗崽子抱了个满怀,Johnny唇边逸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感觉真不可思议,长期的严重失眠让他早就无法与谁彻夜共眠,一闭上眼,他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肮脏的行军营,里面满是饱含伤痛折磨的队友们压抑的呻吟和鲜血刺鼻的腥味……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可以如此安稳地入睡,似乎只要在这个孩子身边,他总能做到。
但今夜总有些许意外。平时总是沾了床往男人怀里一钻就秒睡的小家伙,反倒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被同居人当成抱枕搂着的少年不敢乱动,硬是闭着眼耗到了半夜,感觉到黑发男人的呼吸节奏变得均匀而平稳,显然已经陷入深眠,他这才偷偷地从同伴的臂弯中钻出来,用手肘撑起上身,借着渗入室内的一点微弱月光,细细端详起对方沉静的睡颜。
凌乱的黑色发丝散落在男人泛着青白的脖颈上,月光在那对紧闭的纤长睫毛处打下一层浅灰的阴影,无论Vincent看了多少遍,他还是会在心中感叹,Johnny长得可真好看。
少年的视线安静地游走过男人姣好的眼眉、高挺的鼻梁,然后是……那双微启的唇瓣。紧盯着那双唇上因为冬日干燥而留下的细密唇纹,Vincent觉得自己根本移不开目光。
也许是晚上和损友们一起看的那些糟糕杂志的影响,他总觉得心里有些痒痒的,一股说不上来的躁动在体内乱窜,像一把游走的烈火,扑不灭、摸不着,更无从宣泄。
年少的他还无法真正读懂此刻萦绕在心头所有复杂的感情,但至少,他非常确信,随着年岁的日益增长,那份感情已经不再是仅仅想要与Johnny成为家人那么单纯——
有些什么更为热烈的欲望在他心中破土而生,它以他的心脏为土壤,以他的灵魂为养分,在他的心底肆意生长,直到在他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一朵纯白的沙漠玫瑰。
“Johnny……”
Vincent默念着那个占据了他所有心绪的名字,鼓起勇气俯下身,却只敢偷偷地、轻轻地用自己的嘴唇碰了一下沉睡之人的双唇,蜻蜓点水一般,快得犹如美梦里一闪而过的错觉。
但这个瞬间是真实存在的。
Vincent已经记不清自己最后是怎么在慌乱中迷迷糊糊地入睡了,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特别特别糟糕的梦,梦里全是某人的脸、某人的嘴唇、他偷亲那双唇时柔软的触感,还有……还有一些他无法叙述的画面,所有乱七八糟的幻象在他的大脑里搅合一气,直到最后,他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热潮惊醒。
操!Vincent猛地睁开双眼,感觉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天啊。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偷偷掀开被单看了一眼又迅速捂住,闭上眼装鸵鸟,无声地仰天长叹。
初次经历了某些……令人难以启齿的生理反应,少年难免感到手足无措。但比起生理上的剧烈变化,更让他深受打击的,还是他的幻想对象——那既不是少年们心心念念的美艳女郎,也不是部族里的哪位漂亮姑娘,而是……而是……
要命。
他偷瞄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男人,挫败地用手捂住额头叹了口气,以尽量不惊动身旁之人的、最轻最轻的动作偷偷挪下床去——洗内裤。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成功湮灭罪证、瞒天过海的时候,叼着牙刷的Johnny从他身后经过,黑色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半边肩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黑毛特别狂野地往四面八方乱翘,压根找不着一个统一的方向,这胡子拉碴的家伙倒是自在得连最后半点偶像包袱都碎得无影无踪了,真该让他的狂热粉丝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男孩在心里偷偷吐槽。
黑发男人(炸毛版)站在他身后,倒映在镜子里的脸笑得不怀好意。
“嘿,小鬼,昨天看上哪家漂亮小妞了?”Johnny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用戏剧化的腔调掐起嗓子,“你知道的,到了你这个年纪,早上爬起来洗内裤压根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男人嘛,懂的都懂,你说是吧?”
哦,Shit。
Vincent翻了个白眼,顶着一张火山喷发的脸,对着老天骂了一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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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分离芯片《2034年流浪者食谱》:流浪者们用负鼠、蛇肉配上新鲜蔬菜,制作酱汁烤负鼠和蛇肉浓汤。
玉米粉蒸肉:游戏内原名Loaded Tamale,一种墨西哥粽子,使用玉米面与肉混合,裹在玉米叶里蒸熟食用,调味常使用乳酪和辣酱。